苦难的炉工生活-博山琉璃简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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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炉工生活-博山琉璃简史(七)

2019/2/18

奇古琉璃收藏网 / 李降天 蔡灜海 00

  博山炉工,手艺超绝;琉璃制品,美艳动人。其中之珍品,巧夺天工,精妙无伦。但炉工的大多数,却常年在恶劣的生产环境下劳作,过着既是贫困又不稳定的苦难生活。
  博山的琉璃生产,大致上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冶炼成琉璃料条的大炉,一种是用琉璃料条加工成品的小炉。大炉生产规模比较大,用人比较多。炉主大都是资产者,有一批雇佣工人,从事拔条、拔丝、响货、吹制品的生产。小炉规模比较小,直径约两米,高约70来公分,可供七、八人操作,用从大炉买来的琉璃料条,制成珠子、文具、饰物、器皿等。这种炉不用专门厂房,没有很复杂的设备,厂家不分,制作工人一族一家,或临时凑集。制作者自备工具原料,借用炉口生产,向护主交付费用,这种费用名之为“摊炭钱”,实际上等于租金,因为费用婴超过炭钱数信。也有自己不从事护业生产,专您出租炉口的加主。或者备炉、料、工具,雇佣工人计件收货。大炉主,小炉主有一定的资产,收人也较为稳定,而从事个体生产者或者只靠出卖技术和劳动力的炉工,他们仍身受重顶利前,收入低而不稳,而且常常为生计所迫,没有回旋余地,不得不将琉璃生产的好处,拱手让人。护工出尽力,料商发大财。这些人是炉料行业的大多效,他们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却不是经济利益的占有者,他们处在社会的底层,长期过着悲惨的苦难生活。
  炉工们在旧社会要受好几层中间利削。这是造成炉工贫困的原因。
  首先,他们要受大炉的剥削,炉工生产要向大炉购买料条,他们没有资金,一次购进不能 太多。产品畅销, 行市好的时候,料条就跟着涨价。市场情况带来的一点好处, 大部分被大炉撄走了。产品滞销,货不好出手时,大炉并不急于将存货出手而相应地降低售价,而炉工要维持生活,不能不从事生产,只得多做工,少赚钱。
  第二,没有炉的炉工,嬰受炉口的剥削。为了生计只得将每天有限的收人,分一部分交纳租用炉口的“炭钱”。
  第三,行商的剥削与料货庄的剥削。经营琉璃产品的行商与座商,欲得高额利润,贱买贵卖,在琉璃生产者身上插刀。他们往往利用炉工没钱的弱点,采取先支钱,后收货的办法包炉包产,垄断琉璃经营,独得旺产旺销的好处。炉工们白白辛劳一场,琉璃货品换来的成宗白银,都流进了转卖商的腰包。这些行商和座商,还往往在淡季里收货积存,一 -再剔级压价,取得廉价货品。不少炉工,为顾一时急需,也只好忍痛出手,有时连本也捞不回来。
  第四,高利贷的剥削。旧社会里的高利贷,叫“阎王债”。广大炉工,整日辛勤做工,勉强维持一家生活,若遇天灾人祸,逢到急难时,手无积存,就得去讨“阎王债”。在博,山叫“取搭钱”。这种搭钱,条件非常苛刻,利息高得惊人。如一种叫“集搭钱”的,贷入10吊,实得8吊,扣下两吊作利息,要逢集日(五日一集)还1吊,10集还足10吊。除借贷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典当财物。博山没有当铺,有为淄川、周村、王村等地当铺服务的“捎当局”或叫“转当处”。典当财物除按月利3%收费外,还要附加来回的捎脚钱,这种捎脚钱有一一定的比率,一-般是“去六来八”,即如当钱值10吊,去时运60文回来又是800文。满一月不账,另加费用300文。不得已采取这样的办法无异于饮鸡止渴,疮上加楔。因此破产,以致无路可走的。在炉户中, 历年常有,代不乏人。
  在炉料行中,盛行学徒制。学徒期是4年,在学徒期内,师傅只管饭不给钱,徒工除担负生产上的粗笨劳作而外,还婴给师傅、师娘作杂役,打水、推磨、扫地、看孩子等,稍不如意,打骂训斥,如家常便饭。博山有首民歌是反映徒工生活的。歌是:“初一、十六,徒弟吃肉,一半是汤,一半骨头。师傅先吃,徒弟靠后,师娘噘噘嘴,徒弟挨顿揍”。徒工的生活,比一般的炉工更不如。这些学徒的人,大都是些穷困人的子弟,无产者的后裔。他们所处的地位,比起一般炉工,等而下之,生活更苦,灾难更重。
  炉工生产的产品非常精致,但他们所处的生产环境却非常恶劣。如前所述,加护业生产, 只用简单的工具,靠的是手工操作,如吹制品,一经开炉,必须一次将熔料用完,连续生产,没有间歌,劳动强度很大。一般炉户都没有专用的厂房,往往是厂家不分,房居狭小,设备简陋。热天近炉高温火烤火燎冷天,门户紧闭,烟照火呛。根本谈不上环境改游和劳动保护。由于炉工长期地高温生产,国炉劳作,整年果月地和护火打交道,肤色助照,颠骨高凸,均得通红,眼球布满血丝,两条望,常年的低生盘曲,长了就会变形,走超路来,步服璃跚。健康状况普遍很差,面黄肌瘦,未老先衰,50左右的人此老态龙钟,头发现落,牙齿动福,往往失去劳动化力。在成年的炉工中,差不多都患有职业病,最常见的是自肉队,思痛病、肺气阶、气管炎、货血、伤病等。往往是做工的时间愈长,寿命愈短。
  他们以损害自己的生 命和健康为代价,却长年生活在衣不蔽体,食不果度的穷困之中。在解放前,好了一天收人一两吊,不好的时候,整日辛劳,才得七、八百文,连一个人的伙此食都不够。单靠做炉获利,发家致富的,从来没有。家计艰难,衣食不周,能够维持一家的最低生活就算不错了。所以很多年青炉工找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的也有。西冶街炉户聚居的地方,看不见一间瓦屋,大都是垒土为墙,披茅为屋,矮小简陋,昏暗拥挤,连如今的临时工棚也不如。冬天一家 人睡在一个炕上,人多被少,长夜难熬。至于穿戴,炉户既无条件,也不讲究,衣履不整,一- 身褴楼,一件衣服穿了补,补了穿,鹑衣百结,有的不象衣服样子。鞋子多是从破烂市上廉价到手,好点的尚能挂脚,差点的只能当拖鞋穿着。数九寒天,西冶街上,炉工到料货庄去卖货,穿的是单衣单裤,夹膀抱臂,弯腰缩脖,嗦嗦乱抖,看着他们挎着篮子,半走半跑的形象,真和乞丐差不多。
  当然,也有旺季挣钱容易收入较多的时候,“一 天七八吊,还说不用忙”。这种情况,总是不多的。即是遇到了,这些收入也轻而易举地被吃喝挥霍掉。有人讥讽他们顾前不顾后,生活大起大落。其实,这恐怕是长期贫困生活的一种折光。
  广大炉工,是无产者,经济地位非常软弱,失业和贫困象影子一样地紧随不舍,一且收入断绝,遭受意外打击时,就要灾难临头,饥寒交迫,甚至流离失所。老年炉工,一旦失去了工作能力,有子女的还可勉强吃碗“寄生饭”,无依靠的就只好外出乞讨,如飘蓬泛梗,宿无定所,死无葬身之地。有时候,炉业萧条,大批炉工失业,有的靠借贷度日,背上“阎王债”,一辈子翻不了身,有的另谋生计,各奔前程。民国初年,军阀混战,交通阻塞,琉璃没有销路,广大炉工没有活干,没有饭吃。有的借贷了还不起债,卖儿鬻女。有的到处躲债,年十不敢回家过年。西寨、北寨几百户人家,除两户外,逢年过节吃不上一顿饺子。1916年护国军吴大洲于五月来到博山,炉工为生活所迫,纷纷投军,一下子就带走了200多人。年轻的当兵打仗,年老的当巡警杂役,由于他们外部特征,在队伍里还受尽歧视,绰号是“火头军”。这些炉工,流落外乡,不明下落,还有一首民歌是反映炉工无可奈何中去到乡下求乞的,...西山去, 要饭吃,来到乔家庄,叫声张大娘,快快教教俺,俺不是常要饭,俺是西冶街上小炉匠....”.
  “珠光宝器天下珍, 巧工无米无衣装。”整个一部琉璃史,就是炉工的辛酸血泪史。《颜神镇志》说:“现璃者, 炼石为之,小人赖以谋衣食。”掴《颜山杂记》记载,遇上荒年,“琉璃之家,死者十九。”这种状况,从明清到民国,数百年来,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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