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玻璃制造工艺可谓源远流长,发展到清代,玻璃品种更是较以往任何时期都要丰富,有单色玻璃、套色玻璃、珐琅彩玻璃搅玻璃、金星玻璃、內画玻璃、磨花玻璃、刻花玻璃、缠丝玻璃等,仅玻璃颜色即达30种以上,制造工艺则有吹、拉、雕、琢等技法。这里介绍的金星玻璃,只是清代玻璃工艺中极具宫廷特色的一种。
金星玻璃又称“金星料",在清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档案中,也称“温都里那石”。这种玻璃是在红褐色玻璃体内,有无数个金色光点,犹如满天繁星,故称金星玻璃。金星玻璃于清乾隆五年(1740年)之前便在清宫中出现,系由西方传来,所以被称为温都里那石。乾隆六年,清宮玻璃厂在西方传教土纪文、汪执中二人的参与和指导下,正式烧制成功了中国自己的金星玻璃。
中国的玻璃制造具有不同于西方的传统,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清宫设立了专门制作皇室御用玻璃的玻璃厂;雍正年间,又在圆明园设立分厂。玻璃厂的工匠以山东人为主,而玻璃工艺则兼采山东、广东以及欧洲配方之长,形成了宫廷玻璃的独有特色,金星玻璃正是这种中西工艺相结合的典范。其大体做法是:在原料熔融过程中撒入金粉,形成块料,再根据器物设计要求剖、切削、琢磨,最终制成器物。金星玻璃器物既有玻璃器的制造方法,又含玉器琢磨工艺,可谓富丽豪华,风格十分别致。
金星玻璃是清代玻璃中比较珍贵、制作数量稀少的一个品种。笔者查阅造办处档案获知,清代御制金星玻璃仅限于乾隆一朝,以后各朝均未继续制作。档案中屡有对破碎的金星玻璃器酌加处理而不是轻易扔掉的记载,如乾隆六年“玉作四月十五日”,太监高玉交“破金星玻璃福寿三多水丞一件,随绿牙座。传旨:将破处改做收拾,其小石榴酌量做鼻烟壶,绿牙座亦收拾。钦此”。不仅如此,乾隆皇帝对制作金星玻璃器的刻款也严格审查,如乾隆六年“玉作三月二十六日”,太监胡世杰交“金星玻璃双环有盖罐一件。传旨:此款刻得有不周正之处另刻”。对库存的金星玻璃料,乾隆皇帝也时常查看,以备随时制作新的器物。如乾隆六年三月十三日记事录中云:“太监毛团传旨:要造办处库贮温都里那石送进呈览。于本月十五日送进库贮温都里那石十两三钱,并玉作温都里那石大小九块特进呈览。传旨:俱着留下。钦此。"再如三月十一日太监高玉传旨:“造办处碎金星玻璃要些来呈览,交珐瓖作使用。钦此于本月十三日七品首领萨木哈将库贮碎块温都里那石三十两持进交太监高玉等呈览,奉旨留下。钦此。”这些无不说明,乾隆时期对金星料是极其珍惜的。
从档案记载来看,乾隆时期的金星料器除在清宫玻璃厂和玉作制造外,也在苏州定做如乾隆八年“苏州”条中云:“正月十八日太监胡世杰交;金星玻璃六块。传旨:着交安宁、图拉(此二人为苏州织造——笔者注)仿福罈款式做大件陈设用,不可做小了。钦此这6块金星料共80斤4两,于乾隆九年八月初一曰做成金星荔枝陈设一件,随漆盒座一道进呈乾隆皇帝。
北京故宫博物院现存金星玻璃器近40件,仅占库藏清代玻璃器的干分之一,可见其珍贵程度。现存的金星玻璃器大致可分为两类,即文房用品和陈设用品。前者包括笔洗笔筒、笔架、山水人物臂格、墨床、印色盒水丞等,其中笔洗又有葡萄叶式、秋叶式、荷叶式、梅花式等不同形状;后者有福禄寿三星花插、凸雕双凤双连花插、鸳鸯双喜尊、三羊开泰山子、桃式花插、冰裂纹贯耳方壶、双耳活环盖瓶、葫芦式盖瓶等。在此,我们先从这金星玻璃制品中,各选一件代表性器物进行欣赏:
图片来源：动脉影的故宫博物院摄影
金星玻璃天鸡式水盂
高15、长22.5厘米。整个器物琢磨成俯卧回首状天鸡式,天鸡
扁嘴似鸭,圆眼,有如山羊胡子的胡须一绺凤尾,卷翅。背上有一圆形孔,腹内可贮水孔盖已遗失。水盂下置黄杨木雕座,木座呈浪花翻卷状。天鸡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瑞鸟《初学记》云:“桃都山有大树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出照木,天鸡即鸣天下鸡皆鸣。”此天鸡式水盂,造型优美,雕文房用品,也是一件难得的工艺精品
金星玻璃三羊开泰山子
高12.5、长22厘米。山子作嶙峋山石状,有3只造型各异的绵羊卧于其间,其中山顶上有一只,作回首俯卧状;山下有两只,一作昂首观天状,一作低头觅食状。三只羊均体态浑圆,生动逼真,底部刻“乾隆年制”篆书款。《周易》称:“十月为坤卦,纯阴之象;十一月为复卦一羊于下;十二月为临卦,二阳生于下;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按此说法,农历正月为六十四卦中的“泰卦”,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有吉祥之象,所以我国古代常以“三阳开泰为一年伊始的称颂之辞。“羊”与“阳”谐音,清代宫廷匠师便常以三只羊的构图作为工艺品的装饰图案,寓意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这件金星玻璃三羊开泰山子在造办处档案中也有记载。乾隆八年的记事录:
十二月二十六日,七品首领萨木哈来说,太监胡世杰交填漆盒二对、金星玻璃三羊开泰山子陈设一件、白玉二友一件。传旨：将山子陈设刻款俟呈览过再同二友罇、漆盒带往盛京去。钦此。于乾隆九年正月初十日,七品首领萨木哈将金星玻璃三羊开泰陈设一件刻得款持进,交太监胡世杰呈览。奉旨:着仍将持出带往盛京去。钦此。于乾隆九年二月二十六日将填漆盒二对、金星玻璃三羊开泰山子陈设一件、白玉二友罇一件,随座俱配得杉木耥交盛京催总苏尔泰柏唐阿银柱领去讫。
这段档案记录了金星玻璃山子与漆盒、白玉一同配匣交往盛京的过程。至于为什么仍留存故宫,则无文字记载。
为便于读者更多地了解清宫旧藏金星玻璃制品,下面再简单介绍3种器物:
金星玻璃笔筒
圆柱状,铜胎,胎面先用铜丝构成形状、大小不等的空间,再根据需要嵌入金星玻璃,组成笔筒花纹,非常巧妙地利用了金星玻璃的独有特点。用这种方法制作的器物还有金星玻璃方壶。
金星玻璃臂搁
有竹节式和书卷式两种前者表面光素,后者饰有山水人物等场景
金星玻璃水丞
双连式。外表凸雕立体凤纹,花纹舒展,形态逼真,动感性极强,当属金星玻璃器中的杰作。
金星玻璃是中国古代玻璃技艺中的一枝奇葩,也是从西方传人之后仅在乾隆年间制造、供皇帝御用的一个独特品种,量少质精,得以保存至今更为难得。金星玻璃正如它的名称一样堪称中国古代玻璃器皿中的一颗夺目金星。
